蓮慈金剛上師

        1996年11月13日,我們照樣天不亮就匆匆忙忙地趕去搭大巴士。我們要從新德里去下個地點,都要去加穆轉飛機,轉來轉去中間要經過七個小時的巴士才到加穆飛機場。

我記得車子晃啊晃的一會就停下來,走上來一位公路局的職員,司機跟他交談一會,車子才可以繼續開。等一下再繼續走一個鐘頭,又有一位管理員上來,司機又照樣的跟他溝通。之後我們就知道了,上來的是來挑毛病的,找各種理由來揩油,要通關費。這一路走至少有九次要通關。像西方國家也有,在修得比較好的公路會設很多關卡,走一段就有明正言順的收費站,他們不用各種理由,是明文規定,你要走這段公路就要付費,明正言順要錢。但是東方古國是上來嘮叨一下,心照不宣,你就得自動賄賂了。不管他們的公路根本沒有維修,都是洞,還是要收錢入袋,這是與西方最大的不同。

        我們到了加穆機場,這中間導遊帶我們去了一個特別的地方,這一次看的是白教大祖師那洛巴尊者的山洞。山洞裡面有鐘乳石,很寬敞,空氣也不錯。白教是密教四大教派的一支,它是由金剛持尊傳到帝洛巴,帝洛巴傳到那洛巴,那洛巴傳到瑪爾巴,瑪爾巴傳給密勒日巴,密勒日巴再傳給岡波巴,都是非常有名的噶舉派的傳人祖師。師尊在「天竺的白雲」裡特別寫了一篇介紹那洛巴尊者的生平事蹟。那洛巴尊者是一位王子,出生時有大異相,很特別,每一個人看到這個小孩都會心生歡喜,小孩看到人也笑嘻嘻的,雙方都產生法喜。稍長後樣子非常高貴,氣質特別好,非常慈悲。周圍的人看到這位王子,自然地認為王子是多麼的清淨,不應該跟世俗人生活在一起,應該讓他走上修行的路。他自己也很高興能夠去修行,所以他很年輕的時候就去修行悟道。

        當年最出名的「那爛陀大學」,有很多高知識份子。大學設有東西南北四個門,每一門都有五百位論師,參加辯論的就叫做「守門論師」。據師尊說,那洛巴尊者是北門的一名論師,他凡和其他各派學者辯論,無不所向無敵,大家都非常尊崇這位大論師。

  有一天,那洛巴在房間裡讀經書,忽然面前出現了一個奇醜無比拿了拐杖的老太婆。老太婆問他︰「你瞭解這些教義嗎﹖」那洛巴毫不猶豫地說︰「我瞭解佛陀教義中的每一個字。」這個老太婆的臉上綻放了很開心的笑容。又問︰「但你能瞭解這些法的內在究竟義嗎﹖」那洛巴尊者心裡起了一點驕傲心,他想我上個問題回答是,老太婆就稱讚我,現在這個問題我也要講是,所以就回答說:「是的。」沒想到這位老太婆一聽就跌在地上,轉喜為悲,用雙手搥著地板大叫︰「想想看,像你這樣的大學者也會說謊!」那洛巴驚嚇地問道︰「難道有人能真正瞭解佛法的真諦嗎﹖」老太婆回答︰「是的,我的哥哥帝洛巴便是。」

  在她說出「帝洛巴」此名之際,那洛巴心中湧起無限恭敬,淚水從他眼裡流了下來。他問︰「我要去哪裡才能找到這位上師﹖」老太婆說:「帝洛巴沒有特定的居住場所,祂無所不在。若你心中充滿恭敬和信心,渴求能遇見祂,這就是正確之路。」那洛巴聽後一點都不猶豫,他求法心切,馬上辭掉那爛陀大學的職位,不顧眾人的慰留,執意要遠走他方去尋求他心中的大導師。

  在路途中,他經過了十二個大災難,即歷史上有名的「那洛巴十二難事」。有被惡人追殺,有毒蛇猛獸,也有女人的災難,種種的災難他都一一的經歷。很奇怪的,他每經過一個災難,虛空中都會有一個聲音告訴他,剛剛這一個災難你過關了!這是帝洛巴給你的考驗。一路上都有空行給他點撥。所以他在這十二難中的逆境,每一次都差不多要置於死地了,最後都能一一克服。因為他心中求法的意念太堅強了,所以沒有什麼困難能阻擋他。

  終於有一天,在他已經滿身蒼桑像個乞丐一樣,到了一個有河流的地方。問那裡的村民,認不認識一個帝洛巴上師?村民都說,我們不知道這裡有這種上師,但是在河下游有位曬魚的漁夫,他的名字剛好叫帝洛巴。那洛巴聽到這個名字,心裡升起一個很強的希望。他到了河邊時,剛好看到漁夫用手指一彈,就把魚的魂魄超度上去。然後把魚頭扭斷丟到一邊,把魚身放在沙灘上曬乾,準備拿到巿場上去賣。空行告訴他,他本身有很重的業障,所以他不能看到上師好的形象,只能看到上師醜陋的形象。他知道這是自己的業障的關係,但他知道那就是他要找的帝洛巴尊者。他立刻上前跪在帝洛巴面前,請求帝洛巴攝受他為弟子。帝洛巴說:「你似乎是王室家族的一員,要做一個漁夫的弟子,漁夫可是下階層的人,這不太適當吧!」那洛巴死了十幾次,千辛萬苦才找到心中要找的人,哪裡肯放棄,毫不考慮地纏住帝洛巴。帝洛巴收起漁具不理他,準備離開,那洛巴緊在後面死死追,不過儘管那洛巴如何跑,都趕不上好像以正常步履走著的帝洛巴。最後,那洛巴看見帝洛巴坐在一個峭崖上,他走向前去跪在帝洛巴面前,再度請求祂的攝受。帝洛巴這一次終於肯嚴肅地跟他說話了︰「如果你真的不顧一切,有決心要學法,那你就聽從我的命令,從這座峭壁跳下去吧!」那洛巴毫不猶豫地從峭壁上跳了下去,他所有的骨頭和關節碎成無數片。帝洛巴走下來,到那洛巴面前問道︰「你覺得很痛嗎﹖」那洛巴說︰「痛得要命!」這就是那洛巴得其名的來由(「那」藏意是「疼痛」,「洛」意指「要命」)。帝洛巴伸手輕輕地觸摸那洛巴的身體,他所有的骨頭當下接合,傷口癒合。這是帝洛巴給他的生死大考驗,可見,古代的大祖師給這些根器很大的大徒弟的考驗是多麼的大!

        像禪宗達摩祖師給慧可的考驗也是非常的大。達摩祖師在少林寺後面的山洞面壁九年,轟動教界,慧可聞名而來。那時候來到這邊已是大冬天,下大雪,在洞外跪幾天幾夜,請求達摩祖師攝受他當弟子。既使慧可跪到全身變成雪人,達摩祖師根本不理他。終於有一天達摩祖師出來了,問:「你來幹什麼?」慧可說:「我來求安心法門。」達摩祖師說:「把心拿來,我幫你安。」最後慧可為了表現求法的決心,拿出身上的刀將一只手臂切斷,血流如注。斷了一臂,達摩祖師才收他。要求證悟的大法,是要用生命來交換的。

        但是帝洛巴的表面還是很生氣,罵他;「你還不夠清淨到能讓我告訴你心中的本性!」一面罵一面蹲下去將他腳上的鞋子拿起來,朝著那洛巴的臉上狠狠的打下去,打到那洛巴昏倒在地。等到那洛巴的意識又醒過來,竟然他開悟的心境和他上師的心境平等無二。

        這時,帝洛巴變得十分安祥,和藹可親地向那洛巴解釋,祂說︰「事實上我讓你吃這麼多苦,並不代表我是一個殘酷的人。你根本沒辦法靠自己的力量去清淨你的業障,只有讓你實際吃點苦頭才能清淨那些阻止你證悟佛性的業障,經由這些險境,你就不會產生任何的懷疑、猶豫或誤解,而且會用心地服從一切的命令。藉此,你最後終能克服煩惱而達到開悟。」

        師尊對帝洛巴訓徒的行為也有解釋,師尊說:「外表佈滿鐵銹的金屬容器,鐵銹厚到若我們想用柔布和細手把它擦掉是不可能的事。把鐵銹除去最有效方法是找另外一種很粗糙,或比鐵銹還粗糙的東西,若我們用此粗糙物去擦容器,那麼鐵銹就很容易清除。同樣的道理,障蔽心智本性的業障是不可能用柔軟物擦掉的,而如果一位上師過分地仁慈,弟子也無法得到成就,所以嚴格是必要的。若一位上師放縱他弟子隨意懶散,而且過分軟心腸,則其弟子亦無法去除和清淨他們心中的執著。因此,上師要求嚴格和嚴厲是有必要的。」

        在那洛巴達到和上師平等無二之開悟境界後,帝洛巴向他印證他們的融合一體性。他們在過去不曾分開過,現在和未來也不會分開。這就是師徒二人最圓滿的一個修行過程跟結果。所以,我們看前人的修行過程,沒有不勞而獲的,全部是要經過種種考驗跟困難,才能磨出最明亮的佛性來。在參觀那洛巴的修行山洞時,我們都獻了哈達,點了蠟燭,雖然山洞裡沒有佛像也沒有其他任何什麼,只是一個空空的山洞。但是進去卻讓人覺得很有啟發性,因為這是一位千古大祖師當年在這裡修行成就的洞窟。在洞之外我們還看到有一條溪流,溪邊剛好凹進去一個洞,可以依山面水打坐。就是說那洛巴尊者有時候在洞裡,有時候到溪水邊,面對著潺潺的溪水打坐。這是一代瑜伽行者的修行環境。

        11月15日,我們又來到加穆機場,由機場轉機,這一次的行程也是師佛受邀要去的很重要的地點,南印度的蒙哥爾。在南印度有非常出名的密教三大寺:哲蚌寺、色拉寺、甘丹寺,其中哲蚌寺在三大寺中是最大的。我們很榮幸能夠去瞻仰參觀,哲蚌寺的住持岡措巴桑長老,還掌管了很多的小寺廟,是一位大長老。在這裡最殊勝的就是師尊的登座說法,哲蚌寺有二千僧人,長老邀請蓮生活佛上法座為喇嘛們開示。據說藏密對他們的密教很是驕傲,因為西藏的密宗緣起於他們,以他們為正宗,認為藏人才是真正的密教傳人。登座說法絕不讓漢人上去的,既使是很出名的去到那裡,還是坐在下座。唯一一個去上座的,就是我們的師尊蓮生活佛。可見他們對蓮生活佛評價之高,等同於藏人無二無別,足見師尊的成就是震驚西藏密宗教界的。

        這一次我們真正見識到西藏寺廟的規模,師尊坐在法座上,岡措巴桑長老坐在旁邊的法座,師尊對著千僧法語開示。師尊開示講真佛宗和真佛宗修持的儀軌,強調密宗的敬師重法實修,勉勵喇嘛們要荷擔如來大業,效法祖師們的精神,鼓勵佛弟子要團結一致。在開示中,喇嘛們都很仔細的聽,掌聲如雷,高潮起伏,非常熱烈。因為在藏地教法的次第是很嚴謹的,窮人家很樂意將小孩送給仁波切去教,不像我們這邊很捨不得自己的孩子去寺院學習,出家更不可能。東方人家庭觀念太濃,認為子女就是自己的財產,自己的命根子,要傳宗接代的,是老來的依靠,怎麼可以出家當和尚?那不是斷了後代!但是他們西藏人因為信教的淵源很深,那邊很窮,如果傳統的寺院看上他的孩子,或者是轉世靈童,大家都是很高興地把孩子送出去,三、五歲幼童就離開家庭。既使不是靈童轉世,他喜歡跟哪一位有緣長老,家裡也很捨得割捨。

        哲蚌寺有很好的學校制度,從小學到中學,教藏文、英文、漢文,課程很繁重。他們學的佛法,十幾年都是在學顯教的法,每次誦經一天都是六、七個鐘頭,不像我們一本經二十分鐘、三十分鐘誦完,他們的經書都是又大又厚,一頁一頁一直翻,一誦就是一整天,從早到晚。誦經唱誦當中有負責沖酥油茶的喇嘛,酥油茶的熱量很高,裡面有奶,有牛油,每天固定時間早午晚沖茶的喇嘛一路添茶水。喇嘛們早上四點鐘就要起來,他們的鍋子可以煮一千二百人,天不亮有負責廚房的喇嘛去煮飯,早餐時間六點半,是一塊印度餅,一杯普通茶,中午十一點半午餐,還是一塊餅,一杯酥油茶,只是這塊餅稍大一點。我們誰過得了這種生活?整天一直念經,才一塊餅,如果肚子餓的人想要多吃一塊餅可不可以?說是不行,做的餅是數人頭的,多少人就做多少塊餅,根本不能多要求,大家也很守本份。中間沒有點心時間的。晚上六點半吃晚餐,只有一菜一飯,還是這麼克難!師尊說我們團裡有一個大胃王,一餐要吃六碗飯,在這裡怎麼活啊?同樣出家人的待遇二地竟有天壤之別。

        那麼,他們的腳上穿什麼?我看到他們的小仁波切,看到客人很開心,嘻嘻笑笑著一路走一路回頭看我們,而我們卻在看他的腳,年輕的仁波切穿的鞋子是不合腳的,鞋子後面還有一個大空隙,像穿拖鞋一樣,因為那是人家捐的,不合腳。其他人頂多穿個拖鞋,各種各樣的拖鞋,即使長老也穿拖鞋。我看到甘丹赤巴法王,很高興地出來獻哈達迎接師尊,腳上穿的也是拖鞋。祂還是尊貴的法王呢!想想我們多幸福!這麼幸福修得出來嗎?反觀這邊,有師尊在的地方,人家都是供養最好的食物。護持師尊的法會,主辦單位最辛苦,一開就是幾十桌,整百桌招待弘法人員,我去吃了三天就叫不敢了,餐餐高熱量,真是貧富懸殊啊!看看人家祖師,房子也不住,只住山洞,而且也不吃東西。密勒日巴終年一個人住在山洞裡,而且還把洞口封起來,徒弟籌了一小布袋青稞粉給師父閉關。半年之後融雪了,徒弟上山去探望祂,把洞打開,只見祂還在裡面打坐,地上那袋粉還在那裡,根本沒吃。見徒弟來了,祂還很高興地唱山歌,精神十足,真的是不可思議的難思議!密勒日巴是可以神變的,徒弟們看到對面山中有一只花豹在草叢中穿來穿去,他們說,啊!我們師父變成花豹了!祂會隨心念變化,可以穿牆穿洞。徒弟說我們要快點去集合點等師父來開示,氣喘吁吁趕到之後,隨即看到密勒日巴像一隻大鳥一樣, 從那一山飛到這一山,很高興的口唱著歌飛過來,好自在啊!我們吃太多人間的五谷雜糧,太重了,根本走路都走不動,哪會飛?師尊說過,有了世間的就沒有天上的,果真如此。

        他們西藏的喇嘛就是那麼刻苦,參觀時,我聽說他們所有的東西都是自己動手做的。喇嘛們自己做蠟燭,大中小的蠟燭,一排一排這樣做出來,是用來點酥油燈的。麵條也是自己做的,自己去晒出來,全部自給自足。他們修得也很辛苦,功課很重,每天夜以繼日這樣念經,光是誦經讚誦一念就是十年。之後寺院才派他去上密院跟下密院學習佛法。成績好的可以去考格西,考了格西以後從此才有了身份。如果是仁波切轉世,沒有考到格西的話,也是會被人家是瞧不起的。

        師尊在哲蚌寺對著二千藏僧開示,藏僧請漢人的宗主來開示,大家都是臉上笑嘻嘻的,我們一行隨行弟子都覺得十分光榮。因為有客人來,他們也都穿得最漂亮,像盛典一樣,大家都很開心。之後師尊跟長老交換禮物,師尊送他們一面金牌,哲蚌寺長老送給師尊三件禮物,一個是金剛手菩薩;一個是藏經,用黃布包的長長的經典;還有一個是舍利塔。這是有意義的,師尊說金剛手菩薩象徴轉法輪,代表蓮生活佛用手轉法輪;藏經代表法語,講法;舍利塔代表等同佛的清淨意念。這三樣代表佛的身口意,身的成就,口的成就,跟意念的成就,是對師佛的認可和讚嘆。

        這一次出外我們增長了很多很多見識,也大大開了眼界,明白了不同教派之間承佛慧轉法輪的良苦用心,是一次佛教學府跟另一個佛教學府的交流饗宴,意義超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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